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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馈膏火助寒窗”——记杨景尧和他的文教基金会
来源:河南日报     2006-4-14 18:38:00
 
   河南的卡耐基
  
    今年上半年,英国人胡润和美国的《福布斯》杂志分别公布了“2004年度中国慈善榜”,由此引发了一场社会讨论:中国到底有没有安德鲁·卡耐基式的人?

    安德鲁·卡耐基,19世纪伟大的工业巨人和慈善家。他逝世后,为后人留下了超过20个慈善基金组织,还有那句名言:“在巨富中死去是一种耻辱。”从此,安德鲁·卡耐基的名字成为慈善家的代名词。

    中国当然有自己的卡耐基,杨景尧就是其中的一个。

    杨景尧是长葛市后河镇人,1948年旅居台湾经商。1989年,年近古稀的杨景尧回到故乡。次年,他出资400万元,在后河镇建了一所中学,取名“淑君中学”,借此表达对妻子孔淑君的感念。淑君中学建成后,杨景尧把它捐给了地方政府。

    1993年,杨景尧处理完在台湾的产业,回到大陆定居。第二年,他在淑君中学高中部设立实验班,面向全市招收成绩优异、家庭困难的初中毕业生。实验班学生免收学费,另外每人每月发放50元生活补助、每年发两套衣服。截至1997年高中部停止招生,实验班共招了3届学生,90多人受到资助。

    1995年,长葛杨景尧文教基金会在后河镇成立,杨景尧为基金会定下的宗旨是:发展国民教育,弘扬中华文化。近10年来,基金会除了每年奖助长葛市大学生和后河村的中小学生外,还捐款修缮后河村小学,保护长葛市重点文物古社柏;出资编印《中华先贤说道德》一书,举办过老人节、绘画展、民乐大赛、优秀中小学教师评比;赞助过地方文学刊物《葛天文学》、许昌市田径运动会、长葛市春节文艺晚会、长葛市大学生联谊会等等,总支出超过200万元。

    “但求桃李茂,何畏鬓发苍”

    在一首《满江红》词中,杨景尧写道:

   “离父别母,四十载,重返故乡。高堂倾,坟夷墓平,心怵神伤。归盼彩衣娱膝下,不期乘鹤竟弃养。问苍天,知我爷娘魂,在何方?

    化悲恸,为力量,输万金,建学庠,兴文教,成立基金会坊。乡邑清贫优才子,尽馈膏火助寒窗。聊献我区区寸草心,报家邦。”

    从词中可以看出,杨景尧倾注资金最多的,是长葛的教育事业。这似乎与他早年的经历有关系。

    杨景尧的父亲原来是当地的一个商人,但是重视教育,亲戚邻居劝他让杨景尧弃学经商,老先生坚决不允:“宁易田产,不使辍学。”然而,杨景尧高中毕业那年,日军渡过黄河南下,学校被迫解散,他的大学梦破灭了。

    家庭环境的熏陶,自己的大学情结,使杨景尧对教育怀有特殊的感情。抗战胜利后,杨景尧在家乡教书,担任小学校长。到台湾后,他热心为军队里的士官和护士补习功课。杨景尧认为,知识和教育是个人幸福、社会进步的基础。捐建淑君中学、创办文教基金会,都体现了他对教育的信念。

    基金会成立以来,用于奖助长葛大学生的资金已经达到54.36万元,奖助大学生超过470人次。截至今年,已经有六届学生顺利读完大学本科,参加工作或考上研究生、博士生,有的还考取国外著名大学的研究生。
文教基金对那些家境贫寒的大学生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城关镇一名姓朱的学生,父母离婚后,父亲靠蹬三轮车的微薄收入供他读书,2002年朱考上大学,向基金会提出助学申请,基金会工作人员家访时,却找不到他家。原来,因为盖不起房,朱和父亲无家可归,只能在一些未完工的建筑工地借宿,因此居无定所。当工作人员在一处建筑工地找到他“家”,把1800元助学金交给他父亲时,这个七尺汉子颤抖着手,嘴哆嗦着,感动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在杨景尧所作的一首诗中,有这么几句:“献我区区诚,尽倾囊中藏,但求桃李茂,何畏鬓发苍。”这诗句,既是杨景尧心迹的表露,也是基金会9年助学的写照。

    倾情竭力为助学

    杨景尧曾说:“我是穷人中的富人,富人中的穷人。”

    在台湾时,杨景尧的主要资产是一家影剧院,所以并不是很富有。这些年大陆经济发展迅速,造就了一个新兴的富豪阶层。有知情者说,仅在长葛市,比杨景尧富有的人就数以十计。与他们相比,杨景尧只能算是个穷人。

    许多不了解杨景尧的人都以为,他一定过着挥金如土的奢靡生活。其实,到杨景尧家里看看就知道,他的吃穿用度与普通人没有多大区别。在长葛,杨景尧经常到夜市的小摊上吃一碗面条作为晚餐,许多人看见后感到不可思议——在公益事业上一掷千金的他,竟然过着近乎寒酸的生活!
没有杨景尧,就没有文教基金会的创办,而杨景尧常说:“基金会不是我个人的事业,要靠大家齐心协力才能办好。许凤召和各位工作人员为基金会付出了很多精力和心血,没有他们,基金会不可能发展到今天。”

    许凤召是基金会常务理事、秘书长。1995年,他参与了基金会的筹建,之后一直在基金会工作。每年的7月至9月是基金会最忙的时候。根据基金会章程,每年暑期基金会接到助学申请后,要对申请人进行家访。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60多岁的许凤召和刘书宾、王海军、娄君玲等工作人员骑着自行车,在全市方圆百里的范围内辛苦奔波。

    从1995年至今,许凤召等人跑遍了长葛的角角落落,粗略估算行程将近2000公里。受杨景尧节俭精神的影响,他们非常注意节省开支,外出办公通常都是骑自行车,确实需要乘汽车时,严格据实报销。在基金会的报销凭证上,可以看到许多票据上签有笔迹,例如在一张10元的汽车票上,写有“实报7元”字样,这是因为售票员开了10元的票而实际上收了7元钱。
谈起家访中的所见所感,许凤召总是情绪激动,有时竟至语塞:有的学生家里只有一间房,做饭睡觉都在一起;有的学生家里买不起煤,整年用玉米秆烧锅做饭;还有的学生家里连个凳子都没有,只好让来家访的人坐在架子车上说话。每次见到这种情景,许凤召心情都异常沉重,同时也深切感到基金会对贫困学生的意义。

    许凤召常说:“文教基金会泽被一方、功德无量,我们被杨先生的善行义举所感染,所以乐意参与基金会的工作,再苦再累也心甘。”

    做好事的困难

    俗谚云:“做人难,做好人更难。”同样,也可以这样说:“做事难,做好事更难。”

    杨景尧就常常有这样的感慨。

    上世纪70年代,杨景尧到美国旅行,见那里有许多以个人名义设立的基金会,就萌生了创办公益基金的想法,但一直没能实现。到了80年代,杨景尧与大陆的亲人取得联系后,了解到家乡还很落后,就决定把基金会设在家乡。1989年,杨景尧回到长葛,与有关部门商议此事,但那时慈善基金被认为是“资本主义的东西”,他的计划搁浅了。一直到1995年,杨景尧才实现了自己的夙愿。

    每每回想起这些往事,杨景尧都感到惋惜:“如果我回来时基金会就能成立,基金数额肯定比现在充裕得多,也能早日发挥作用。”

    基金会成立时,杨景尧投入了30万元作为基本金,并决定把自己企业每年的利润陆续注入其中。但由于各种原因,杨景尧的企业大都经营艰难,根本无力向基金会注入资金。为了维持基金会运转,杨景尧只好每年另外拿出个人存款投入其中,为此,他的经济状况日渐窘迫。去年春节,家里居然没有足够的钱过年,在美国工作的孙子寄了些钱回来,这才度过危机。本来,基金会也接受社会各界人士捐赠,但时至今日,基金会的开支仍然是杨景尧一个人在艰难支撑。

    基金会成立伊始,杨景尧就着手申请注册,但当时国家还没有相关的法规政策,杨景尧和许凤召等人多次奔走于郑州和北京等地,却迟迟找不到归口的管理部门。杨景尧为此忧心忡忡。如果基金会得不到法律保护,随时有可能被取缔,也很难防范某些机关或个人侵占它的资产。直到去年,国家出台政策,规定所有的基金组织统归民政部门管理,杨景尧这才看到了希望。

    根据民政部的暂行规定,个人捐资成立的基金会,基本金不得少于200万元。为此,杨景尧又拿出个人财产,把基本金扩充到200万元。省民政厅一位官员告诉杨景尧,像他这样个人独资成立的基金会,迄今在全省独一无二。

    然而,现行的基金会管理办法对杨景尧文教基金会的生存非常不利。按照规定,个人捐资成立的基金会,每年支出不得少于上年基金余额的8%,也就是说,每年至少要支出16万元。因为目前银行利率低,这样,第二年基金会的基本金就将减少到200万元以下。而根据基金会管理条例,基本金不足200万元的,将被取消资格,剩余的基金合并到其他同性质的基金会。

    这个规定使杨景尧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要想使基金会持续运转,就必须不断向其中注入资金,但基金会目前又没有充足稳定的基金来源。如果凭现在的200万元基本金注册,基金会将是昙花一现,一年后将被取消资格。

    怎么办?杨景尧最后宣布了他的打算:“基金会对地方太重要了,一定要存在下去,我准备把我的家产、存款和企业全部捐献给基金会。”
但是,如果他这么做了,他的家庭以后如何生活?即使他这么做了,就能保证基金会长久运行下去吗?

    这一难题如何化解,目前还未见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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