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都要回老家拜年,这是约定俗成的事。
父母早早备下我们爱吃的食物,除夕晚的那顿年夜饭,他们是简单应付过去的,所有的吃食,单等我们正月里归家,才一一隆重地上桌。这个时候,年的热闹与喜庆,才算正式开始。这是亲情,不管岁月如何转换,它都不会有丁点改变。
旧房子仍在。房屋顶上盖的是茅草,茅草上,生一层绒绒的绿。在满眼的褐黄之中,那层绿,让人惊喜。父亲砌新房时,曾问过我们,要不要把旧房子拆了?我说,还是不要拆罢,留着,好有个想头。是的,这样的想头,不可少,这是记忆里的痕。我绕着旧房子转,想小时的事。仿佛风吹过般的,一下子,几十年的光阴就这样吹过来,又吹远了。
竹也在,一大片的。叶不枯,呈苍绿色。稍稍风起,就能搅动出排山倒海的声响,沙沙沙,沙沙沙的。屋后的小河还在,不过已被遗弃了,下到河里的小路没了,只见光秃的树丫,枯黄的杂草。一河两岸,有着肆意的沧桑。
隔河相望,有人家的炊烟升起来,大门上贴着红对联。有人远远瞧见我,递过话来问,可是梅?我看不清那是谁,但知道,肯定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乡亲。忙笑着回,是呢,过年好啊。
家门口遇到幼时一起玩耍的么萍,她也是回娘家拜年的。眼对眼地看着,面貌都不似记忆中的样了。笑说起小时的种种,她说,记不记得,小时我们偷守富家梨树上的梨吃,把人家梨树枝弄断了,被人家追着跑?当然记得,那一日,我逃回家,被母亲护着,而她,却被父亲捉住,结结实实挨了一顿打。
苦日子的种种,也都被忆起。但到底,都走过来了,不管如何,现在,都幸福着。她嫁了一个生意人,学会做生意,钱是不愁的了,可以买成箱的梨放家里吃。她羡慕我的高水平。用她的话说,我是高水平了,而她,书仅仅念了个小学。
我说,日子还不一样过么?
她想想,很满足地笑,说,日子是一样过的。
也去姐姐家看了看。那个厉害的家伙,把个小家整得像过去的大财主。有了三层小楼还不满足,门口正大兴土木,说要砌些副房,还要砌大院子。门前无遮无挡,阳光一泻千里。挺让人羡慕的。
姐姐也不太爱读书,她喜欢田野的自由。她是家里最大的孩子,最大的孩子总是最能吃苦,姐姐从小就表现出这一点。她把我带在身后,凡事,都是她勇往直前,割麦插秧,她样样在行。田野里,有我们太多的故事。那时有小人书,我喜欢坐在田边翻小人书,结果篮子里老装不满猪草,都是姐姐帮着割满的。
和姐姐在一起的回忆,带了很多辛酸和甜蜜。现在看她过得这么好,我很开心,很开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