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聿文（北京学者）

这年代老师打学生已不是新闻，学生打老师也不是新闻。不过，老师打学生尚可勉强称之为“体罚教育”，学生打老师，我实在想不出什么名目，因此，姑且称之为对这种“体罚教育”的报复吧。

话说4月23日，广东汕尾陆丰甲子镇甲子一中一位语文老师为制止学生考场吵闹，遭到三位学生及家属的殴打，眼睛被严重打伤，至今没有解除失明的危险。而根据记者的调查，老师被学生及家长打在这所学校并非孤例。

笔者20年前做过几年中学老师，深知一个和谐的师生关系无论对老师还是学生都非常重要。不过，那时的师生关系还是比较融洽的。尽管也有老师体罚学生的情况发生，但学生及家长打老师的事及其罕见，至少笔者没听说过。

老师体罚学生，我们可以找出很多理由，比如，老师对学生恨铁不成钢的心理，“严师出高徒”之类传统教育观念的影响，或者干脆是老师自身的素质不高，等等。但是，学生打老师，似乎是不应该出现的。因为无论从年龄还是体能看，大多数学生与老

师相比，都不占优。何况，我们从小受到的教育，是要尊师的。

因此，当老师打学生，特别是学生打老师的现象日渐增多时，就有必要反思，我们的教育是否出了问题？我认为，当今教育所日益呈现出的工具性和技术性，是导致校园暴力频发———不管是老师打学生，还是学生打老师———的根源。

从社会生活的现实来看，在当今中国占主导地位的意识形态和社会观念中，工具理性、技术理性已占压倒性地位，重理轻文、智育至上、能力主义等观念也早已由社会渗入学校，成为一种相当普遍的价值观念。此种观念培养出来的教师，社会的价值感和道德感普遍降低。

教育工具理性更显著的表现，当是在应试教育方面。尽管教育的文件上写着素质教育，但我们在实践中推行的却是应试教育。应试教育强调的是智力的发展和职业能力的提高，而把人的和谐发展、健康发展和道德教育都放在了次要地位，甚至被撇开一边。它将面向所有儿童的义务教育变成了高度竞争性的升学教育，在筛选出少数“尖子”的同时，使大多数人成为教育的失败者。在这个过程中，以树人育人为旨的基础教育沦为高难度的知识训练，学生则沦为背书机器和考试机器，从而在教师的眼里，什么人的地位、价值、情感、尊严，都可怕地消失了。可以说，应试教育从而也是工具教育的最大弊端，就是缺乏爱，一种学生之爱。

老师也是从学生阶段过来的，当他们通过言传身教把这套教育理念和社会的价值观灌输给学生时，很难想象，学生会变成谦谦君子，能够学会尊重、理解和宽容他人。

一个现代的人，应该是身体素质和心理素质得到很好发展的和谐的人，应该是理智能力和情感能力得到很好发展的和谐的人，应该是个性和群性得到很好发展的和谐的人。而也只有这样的人，才最能为社会作出有益的创造性贡献。这就是教育为什么应以人为本的根本原因。现代教育的基本目标，就是使人在身体素质、道德品质、智力水平、审美趣味和职业能力等各个方面都得到发展。

显然，缺乏爱的教育，过于重视教育的工具理性，是培养不出这样的具有健康人格和情感的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