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国平
采访:
周国平:我高中从中学开始,我就形成了一个志向,就是要做一个有学问的人,知识是第一位的,知识是最崇高的,就是这么一个理想,这么一个信念。我是抱着这样一个信念进北大的,但是进北大以后,我觉得我的性情发生了一个很大的转变,我就觉得知识学问并不是第一位的,第一位的还是精神生活,一种内在的充实,要活得有意义。
解说:周国平,哲学家,作家。发表过著作《尼采:在世纪的转折点上》,纪实作品《妞妞》,自传《岁月与性情》,以及各种随感集,诗集,散文集等主持人阿丘:说起周国平的高考经历。他记忆比较深的是填志愿的经历。他是1962年参加的高考。那个时候,他说他一口气报了好几个名牌大学的哲学系。可是,那个时候,少年的他哪里知道什么是哲学。
周国平:因为里面有哲学因为我觉得哲学文科理科都需要的,当时听了毛泽东的一句话嘛,就是哲学是社会科学、自然科学的自然和总结。那个时候就是抱着对知识的野心吧,因为那个时候最强烈的一点就是求知欲,求知欲特别强烈,就觉得那个读书特别愉快,那个很多的只等着自己去了解和掌握,这种前景让自己特别的激动,所以就是想学知识,所以从知识联系到哲学,仅仅是因为哲学在我的理解包罗万象的,各种知识都包罗在哲学里面,就是也不想放弃理科,也不想文科,就这样一种想法才去报哲学的。
主持人阿丘:1962年那年,周国平就考上了北大哲学系。当时的周国平本以为能够学到很多知识,不曾想,在那个年代,由于历史原因,当时的北大的哲学课程很单调,不开放,知识狭隘,思想保守,根本就不像他想象的那样。记得当时他在上课的时候,听不进逻辑课,就写了这么一首嘲笑课堂的诗:教授用枯燥的语言,讲述着枯燥的课程,每一种空洞的教条,要重复讲十几分钟。“所谓直接推理是这样的一类推理,这样的一类推理,特点有这样一些。特点有这样一些,就是这样的一类推理,够了,敬爱的形式逻辑,请不要把理智嘲弄,最有逻辑的头脑,也会被折磨得发疯!”当时他很失望,当时的哲学课程就是这个样子。可是学业还得继续,那怎么办 ?自学! 周国平:英国有一个哲学家叫做怀特海德,他说得特别好,他就说那个,知识这个东西,你不用它会忘记,你要用的时候,你很容易查到的,这个东西不重要的,什么是教育?当你把在课堂上学到的东西,全部忘记了,那剩下的东西就是教育,我理解剩下的东西就是自主学习的能力,就是自学的能力,就是这种独立思考的能力,融会贯通的能力,这种东西是最根本的,你有了这个东西,你以后自学,这是一个终生的财富,总是在那里起作用的。
主持人阿丘:周国平向我们总结了他成长经历最为重要的一点,就是,他懂得如何在格格不入的时代和环境里找到自己而又不丢失自己。
周国平:因为我在那样的时代,是那样的一种反应,我才会今天这样的我,我那时候就已经更看重的是我内在的东西,那么现在我还是这样,那么换句话说,你就是在现在这个时代,一个人同样也可以太看重外在的东西,放弃内在的东西,那个时代你可以为了权利去放弃你的内心,那么现在这个时代你可以为了功利去放弃你的内心,我觉得都是一样的,仅仅是形式不同而已。我觉得更重要的还是求助于自己内在的东西。
主持人阿丘:周国平说,现在的学校教育里缺少对一个人的内心修炼,一种人文精神的培养。可不是?我们大家上学都有点急功近利。急于考上大学考研究生,考完研究生考博士或则出国留学,多获取点竞争资本找好工作。可是,就没有好好地停下来倾听一下自己的内心,琢磨一下自己是不是一个足够优秀的人,什么叫优秀?就是那种有强烈好奇心,有独立思考能力,有尊严的人。这叫优秀。跟成功是两码事。
周国平:就说一个人你索性应该把优秀放在第一位,你要成为一个优秀的人,而不是一个成功的人。你首先要优秀,优秀了时候,你就是这世俗的意义上不成功,我觉得你这个人还是活得很有意义的,但是实际上,优秀的人成功的机会是很多的,很啊的,而且他的成功一般都是高质量成功,所以我就想,你把成功看成是优秀的副产品,首先让自己优秀,在优秀的前提下,争取成功。
陈丹青
解说:陈丹青,画家,清华大学教授,油画《西藏组画》蜚声海内外,中国油画界的巅峰人物。1982年初移居纽约。2000年成为清华大学特聘教授。近年来,他对艺术院校有关外语考试的规定和有关教育思想提出了质疑。
陈丹青: 我实际上初一根本没有念,初二初三就在学校里面学工学农,也没有上过课,初中所有数学课我只记得一个,叫两点成一线,其他我全部忘记了,语文课,什么物理课,什么化学课,什么课都没有。 主持人阿丘:陈丹青从小学画画,从幼儿园学到初一,然后因为文革的到来就中断了。之后的文革期间,在开始了他在民间自学画画的漫漫经历。不是说了么,他先是跟着中学老师画毛主席画像,后来他在农村插队的时候也非常勤苦练画,并且和热爱绘画的知青切磋画艺。他说,那个时候,一群年轻人在一起,其实什么身份都没有,就是社会上的混混,没有任何学历背景,打听谁画的好,就立刻互相找上门,互相看画,有服的,有不服的。他说,那种学画的气氛,真的比今天艺术学院要好。
陈丹青:我们这代人我们面临另一种挫折,我在文革以后不断的挫折,比方说我肯定知道我以后上不了学了,我也肯定知道,在很多很多就业方面,我是没有希望的,因为当时我出生不好,家庭,我父母都是右派,当时不可能进入大学,中专这样一些机会,那么我们那会儿流行一句话,就是个人奋斗。奋斗下去怎么样,会奋斗成了什么样子,其实你退回那个年代看,完全不知道怎么样,我后来会上中央美院,后来会变成一个职业画家,甚至后来会出国,整个国家还改革开放,会像今天这样,没有一个人想的到,大部分非常绝望,非常灰,可是后来一切发生了,发生以后就看的出来,你当年有奋斗的人,当年有勇气的人,坚持下去的人,结果他就出来了。
主持人阿丘:事实的却证明了这一点。77年恢复高考以后,陈丹青因为画画得好,就直接跃过高考门槛考中央美院的研究生,此后,他就结束了江湖绘画的生涯。他说起这段经历,其实这回也是说给我们的年轻的考生们听的。他说,虽然自己这段时间一直在抨击教育制度中的某些问题,不过那是针对制度的执行者的对话。对于孩子们,他依然认为,还是要经历一下高考。
陈丹青:年轻人,我想得考试,当然不是现在这样的考试,但是你总得通过检测因为你今天考试,你长大了你要面临更多的考验,我想年轻人恐惧的一个是考试本身,还有一个实际上是恐惧那个考试的后果。我想年轻人因为他小,像我年轻的时候,想问题想不了太远,其实你要知道你二十岁以后,三十岁以后,四十岁以后,您面临的考验会非常多,可能远远比考试严酷,但是你要知道你过的了的,没关系的,人的承受能力自己不知道的,要有这个勇气,而且甚至怎么说,你考好了,我一定能过的去,我相信有自信的孩子应该过的了这一个。
主持人阿丘:说到这里,我一口气把这些令人尊敬的经历过特殊历史时期的长者们的高考故事说完了。我想,对于那些有梦想的年轻朋友来说,或许能起到一个借鉴作用。我想,对于未来,我们能做到的是憧憬,而对于现在,我们需要做的是:把握。 时光飞逝,白驹过隙,不经意间,未来的瞬间转眼就变成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