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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如何成为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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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解放日报》 2007-1-27 9:50:0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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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教育热情与教育能不能兴国是两回事。能否兴国,关键在于教育满足社会需要的程度。经过百年的新旧交替,中国现在的教育体系,表面看来已十分“现代化”。但它的精神实质,并没有同步转型,“传统的幽灵”依然四处徘徊。如学校与社会脱离、崇尚书本知识、忽视动手实践、鄙视职业教育等。
●主持人:本报记者 龚丹韵
●嘉 宾:杨东平(北京理工大学高等教育研究所所长,教授)
新闻背景:新“读书无用论”近年来在一些地方重新泛起。为此,《中国新闻周刊》近期分别在一些地区展开调查发现,与农村地区“读书无用论”的流行形成鲜明对照的是,在北京、上海等城市中,人们对教育的崇拜有增无减。教育过去是、现在更加是他们不惜工本投入的目标。一位家长说:“一讲到关于儿子的事情,是不能拿经济学的原则来衡量的。在他这个年龄段,如果你不付出这些,可能等他明白过来的时候,事情已经无法挽回。”
城市中高涨的教育热情,对我们究竟意味着什么?教育热情能否转换成一种力量助推“兴国”?
主持人:国外有一个规律:高考毛入学率达到50%以上时,学生便更倾向于以兴趣选专业,放弃上大学的人也会增多。这在我们看来简直无法想象。中国大城市的高校入学率已超过70%,还遭遇到毕业后就业难的问题,但家长们显示出的反而是越挫越勇的教育热情。为什么会这样?
杨东平:因为教育之于中国,家长、学生、社会对它寄予的希望与西方社会是很不相同的。
社会学研究有一个结论:孩子的学习成就与家长的学历、职业有很强的相关性,但在西方国家的亚裔儿童表现却并不完全符合这一规律。无论贫富贵贱,几乎所有亚裔家长都对子女的学习成就抱有极高的期望。这种全民族的教育热情是在儒家文化滋养下形成的国民性特质。儒教社会按照人的学习能力来分配人的社会地位,可以说是一种“学历社会”的雏形,它同时助长了“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这样单一的价值追求。做“人上人”,成了千百年来中国读书人的最终目的。这是解读当前中国的教育现象时,不能忽略的文化因素。
其次,现实中我们对人才的配置机制,是一个唯学历是用的单链条,考分越高-大学越好-工作越棒,连薪酬往往都按学历高低设置不同等级,形成了一座按学业晋级的“独木桥”。人们没有别的“大道”可以选,路面越窄,只好越使劲往前挤。
可以说,家长“非理性”集体行为的背后,现实的用人制度起到了更大的作用。学习成就对孩子一生的影响实在太大,而幸福的一生是无价的,又怎么能用成本-收益来衡量呢?有能力的中国家长自然是“砸锅卖铁”都无怨无悔地为子女的学业付出的。
主持人:想改变局面,有人寄希望于城市中等收入阶层的觉醒,因为他们已经积累了一定的财富,可以保证下一代衣食无忧,去选择自己喜欢的专业,不用再与其他人争夺有限的生存资源。
杨东平:城市有经济实力的家庭现在已经不少,但只要在国内,家长最终还是会被驱赶到应试教育的战车上。他们中有许多人会更倾向于送子女到国外上学,以逃避国内的高考,去选择另一种教育模式。
造成众人挤独木桥的根本原因是什么?大家可能会把板子都打在高考制度上,但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同样重要的问题不能忽视:除了高考之外,社会是否能为人才提供其他选择。假设有5%的高中生不想参加高考,有没有一类机构可以为他们提供另外一种教育服务?把教育当作人才的唯一出路,不要紧,传统文化造成的教育热情,是一笔财富,是中国现代化的重要动力;但教育的模式却不能是单一的,它的丰富多样,才是构造一个学习型社会的基石。如果哪一天,社会允许陈丹青式的人物用自己的方式授徒讲学,像判断大学文凭一样去判断其弟子的能力,我想它的标本意义将丝毫不亚于高考改革。
主持人:可是您不怕“一管就死、一放就乱”吗?没有诚信的保障,明知缺陷一堆,人们也宁可维持死板僵硬的升学制度,而非灵活多样的其他选择,以求看得到的底线公平。
杨东平:确实,教育的问题不能只就教育来谈,必须要在整个社会视野下考虑。社会对人才的评价方法、就业的学历门槛等,都不是单纯的学校教育能够解决的,要有配套的基础措施。我们得从一个个试点开始,一套套方案做起,逐渐改变这些不合理的现象。
主持人:您觉得不惜工本的教育投入,是一件好事吗?“科教兴国”,教育投入积累起来的人力资本和技术进步,可能会极大地提高劳动生产率,从而促进经济增长,甚至像曾经的德国那样,推动整个国家的崛起。从这个意义上说,对教育怎么投入似乎都不为过。
杨东平:有教育热情与教育能不能兴国是两回事。能否兴国,关键在于教育满足社会需要的程度。经过百年的新旧交替,中国现在的教育体系,表面看来已十分“现代化”,实用科目成为主体,教育内容远离了传统文化。但它的精神实质,并没有同步转型,“传统的幽灵”依然四处徘徊。如学校与社会脱离、崇尚书本知识、忽视动手实践、鄙视职业教育等。
生产率的提高、社会的发展,有赖于每个人对自己才能的创造性的发挥,它不是靠死记硬背的书本知识堆积而成,更有赖于融会贯通的运用、脚踏实地的实践以及异想天开的创新。这恰恰是我们教育的软肋。缺乏创造性和实用性的教育,无论吸引多少人投身其中,为社会、经济、科技发展的贡献还是比较低的。
主持人:那么,与现代社会契合的教育又该怎样?
杨东平:中国式教育与一些发达国家最大的区别,在于背后的教育哲学。我们目前的学校教育以数理化等学科知识为主,是一种“学科中心”的教育模式。而西方在20世纪初经过杜威进步主义教育运动改造之后,已经超越了这种模式,提倡“儿童中心”,即教育围绕青少年成长的实际需要来组织教学,而不是死板的知识。在1918年美国改革中等教育设定的教育目标里,智育只占1/7。如果我们承认,教育不是培养考试机器,是为了塑造一个合格的公民和健全的“人”,那么道德、家庭伦理、健康、人际交往、公民的权利和义务等方面才是更需要孩子们去掌握的。
但同时也要认识到,教育落后于社会发展是全世界普遍存在的现象。因为教育是在为未来培养人才,可是没有人确切知道未来社会究竟会是什么样,需要什么样的人才。这就是教育内在的挑战和矛盾。只是中国尚在现代化的进程中,这个矛盾暂时比较突出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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