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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学士论文还是学术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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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新世纪》 2007-4-20 13:28:0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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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论文唯一的读者群是低年级准备写论文的学生
■本刊记者 汤涌
中国传媒大学学生刘小青（化名）已经38个小时没睡了，4月13日下午是她论文打印的死线。当天上午，她还挣扎着在电脑前向所有MSN好友发出求助申请：“谁会给论文加一个目录！”她的论文还有摘要、目录、致谢等多个部分需要完成。
像她这样压着“死线”交稿的学生，在大学里不是少数。大学校园中有一句关于就业的说法是“金三银四”，意思是三月是就业签约的黄金季节，过了三月没有工作的人，就要抓紧四月的“白银时代”了。在这种情况下，把太多时间投入到毕业论文，尤其是学士论文上，无疑是不“明智”的。“为认真做一个学士论文而耽误了工作，简直就是缺心眼。”有的大四学生在网络上这样说。
从曾经杰作滑向疑似鸡肋
中国现行的学位制度开始于1981年 ，5月20日，国务院批准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学位条例暂行实施办法》，制定了学士、硕士、博士三级学位的学术标准。学位论文就是为了考察学生的学术能力。
学士论文的写作标准并不是全国统一的，不同专业有着不同的要求。近几年高校扩招，许多学校要求的具体字数从过去的10000字降低到8000字。有些学校甚至做出了“正文部分不低于5000字”的要求。
根据教育部2007年全国普通高校毕业生就业工作会议上的数据：2007年高校毕业生总数达到495万，这个数字还不包括成人高考和自学考试的毕业生。除去研究生，约450万学生本科毕业，这些学生，和成人高考、自学考试毕业生中的一部分学生，都需要通过学士论文来拿到学位。
即使按照通融后的标准“8000字”来计算，今年毕业的约450万本科毕业生也将创造达360亿字的论文，这些论文用70g普通A4打印纸打印一份，将使用超过1500吨的纸张。这些论文的背后，是一片我们更需要的森林。
学士论文多数是学生在院系划定的题目范围里选择。有些学生感兴趣的题目并不在这种单子上。而有些单子上的题目太过陈旧。一位大四学生抱怨道：“写的其实是命题作文，跟学术无关。”
“多了学生会拼一拼抄一抄，与其让他们抄一万字，不如让他们用心地写5000字。”中国人民大学中文系的一位老师认为有些学校选择的“缩短篇幅”也未尝不是好事。在这位老师读大学的时候，全部论文是用钢笔正楷抄写的。
多数手写时代的学士论文都静静地躺在学校图书馆或者院系资料室里，提供给现在的学生查阅。中国人民大学会计学专业大四学生费乐对那些论文的评价是：“那是真正的杰作，不像今天，我们多数人都是在制造学术垃圾。”
缩水的论文工作周期
今天的大学生有着比他们的老师们方便得多的条件，现代化的信息检索手段使得他们的工作量大大减少：搜索引擎能找到各个领域的论文，至少是摘要，学校图书馆的数据库往往包含一个资源库，里面有可供引用的论文。
即使这些都没有他们所需要的资料，很少有人去图书馆抄书做笔记，多数学生会复印或者利用数码相机拍摄需要的部分。
他们也不再需要在初稿上贴纸条，键盘上的‘ctrl+v’让他们非常方便地使用文献。他们更不用挖补文稿上写错的字，焦急地用嘴把胶水吹干，他们只要按退格和删除键就可以了。
甚至，如果实在没空，他们可以付一些钱，买一篇论文。许多论文“枪手”都是硕士甚至博士，他们能在几天内轻松拿出一篇老师认为合格的论文。
“保证这一篇只卖一次，只卖给你一个人。”有的论文“枪手”表示，他们是有职业道德的。这些“商品”多数是社会人文科学的论文，因为理工科的论文多有带实验性，不好搞。但“只要你不怕被抽中答辩，想做还是能做的，贵一点”。论文“枪手”说。
这种情况下，许多人的论文工作时间比手写论文的前辈们要短得多，他们花费最多的时间并非是搜集资料和写提纲，而是打字和调整论文格式。放宽篇幅的同时，各大学对论文的格式要求越来越严格，每一级小标题使用某字体和几号字、致谢两个字用黑体还是宋体都有规定，如果上交的论文不合规格，将被退回重新印刷。
中国人民大学校园里各类小复印店都代办这样的业务，为学生们调整论文格式，“你什么都不用管，只要拿来就行了，我对格式比你还熟悉。”一位在旧车棚里开店的复印店主这样对顾客说。
“本科毕业论文应该取消。”4月初，华中师范大学涂艳国教授在接受《北京晨报》采访时提出了一个大胆的主张。多数教育界人士反对这一主张，有人认为，正是学士论文抓得不够，才造成了现在的局面，把论文质量下降全推给就业压力大并不合适。但大家都承认的一点是：学士论文确实是有问题了。
“严师是要挨骂的”
2005年的数据显示，中国高校专任教师数量为96.58万人，对应的本科毕业生为306万人，理论上相当于一位教师对应指导3位本科学生，不算多。
由于许多教授和博士生导师主要负担硕士（3万字/篇）和博士论文（超过8万字/篇）的指导工作，讲师和助教这些年轻教师必须指导多名本科生的论文，而在多数重点大学中，这两类教师在总数中占的比例最少。
“这种情况下，老师能跟我们聊一次都是很负责的了，有的教授看过论文，也只打电话告诉我们，自己查查错字，打印。”已经毕业两年，供职于一家媒体的小李，回忆起自己做学士论文时说，“我们那年都没有答辩，老师们忙于硕士和博士的答辩，要是学士也都答辩，老师会累死的。”
根据现行的学位制度，硕士和博士的学位论文全部要公开答辩，论文还将存档以备检索。全部博士论文和部分院校的硕士论文将被缴送到国家图书馆馆藏，而学士论文则只是在学校图书馆钉成合集。这些论文唯一的读者群是低年级准备写论文的学生，许多学生又在学士论文上不下工夫，这也是许多老师不愿意在学士论文指导上花费太多精力的原因。
一些老师尽力扮演着学术良心的角色，对自己指导的学生要求比较严格，结果是学生尽力避免被该老师指导——选题目尽量不选该老师的领域，一旦逃过严师，欣喜若狂。学者张鸣在《吃了亏还乐的大学生》中批评过这种不正常的现象。
也有一些学生选择了对自己要求严格一点的老师。中国人民大学会计学专业的费乐在一家外国基金会工作，实习期间经常去张家口考察非政府组织对当地农民的小额援助项目，她的论文题目与此相关。“我们这个专业比较特殊，跟文科专业不一样，我们用剪刀糨糊的部分少得多。那些图表数据会出卖懒惰的人。”她说。
华东理工大学读分子生物学与生物化学研究生的安宇回忆起自己的本科论文时说：“我当时是认真完成的，我先在信纸上手写草稿，写了十多页，而后再敲进电脑，我们这种专业的论文会充满实验数据，造不来假。其实老师都是负责的，看到认真准备的论文，批改也会格外用心。如果想糊弄自己，老师自然也就放弃努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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